我把萧逐尘带回家,他一眼看到了我房中的画像,经年悬挂,有些褪色。
画中男子长身玉立,风骨斐然不减。
再遮挡已是来不及,我索性大大方方让他看,「看,我多挂念你。」
「是吗?」他道,「还以为你是为了激励自己。」
「……」我对着轮椅中的他,不觉悲从中来,蹲身抚摸他手腕,什么安慰的废话都是多余。
他垂眸看我,目光柔软,「这下我打不过你了,不该高兴么?」
「萧逐尘,我想为你讨个公道。」我道,「他们不肯好好听你说,那咱们换个方式说,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让他们血债血偿。」
萧逐尘道:「正有此意。」
甚好,甚好。
我站起来,搓搓手,「萧逐尘,我这人生性懒散,活在当下,没什么大志向,可我知道你有。你的志向借给我,我把江山打下来送给你。」
我眼睛眨也不敢眨,怕他被我吓跑了。
「我娘生前曾指着你这幅画像问我,我什么时候把你娶回来,若我以江山为聘,你可愿…… 可愿……」话到临头我拐了弯儿,「可愿随我征战四海?」
萧逐尘将我的羞赧看在眼里,笑道:「我说过,只要你能赢我,我哪里都随你去,此话如今依然作数。」
我:「那么赢走你的心,算不算赢?」
他道:「算的。」
蒙霍那点兵不足以打天下,我从我爹那里要走一半兵力,我大哥把我熊了一顿,说我脑子里有浆糊。
师父江湖上歪门邪道的朋友众多,从西域寻来一种蛊,接好了萧逐尘的手脚。
此后七年南征百战,荆棘塞途,苦头吃尽,刀山火海一一淌过。
起初萧逐尘是我的军师,后来他是我的夫君。
战中一切从简,我俩婚礼操办得仓促,好在洞房这个环节,我认真对待了。
…… 乃至过于认真了。
我和萧逐尘二十六岁那年,四海平定,社稷一统。
我赶在萧逐尘生辰当天攻下京都,权当送他的礼物。
老皇帝垂危,已然痴傻不认人。
他的弟弟——那新太子,居然不反抗一下,就束手就擒,好生让我瞧不起。
萧逐尘只看了这些人一眼,无视这些人的哭嚎求饶,轻飘飘地道:「全部处死吧。」
就因为这个,萧逐尘登基以后没少受人诟病,说他弑父杀弟,伤天害理。
听得多了,很难不令人往心里去。
有一段时间,萧逐尘噩梦连连,我半夜醒来,看他在殿中来回踱步。
月光将他影子拉得瘦长,我将外袍压在他肩头,他回身抱住我,额头抵在我颈间。
我顺着他脊背,轻声问:「又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他低低「嗯」了一声。
萧逐尘梦中的童年,总充满温情,父皇还是慈爱的,弟弟还是可爱的,小胖手牵着他衣角,哥哥哥哥地叫,得了糖不忘分他一半,踮着脚往萧逐尘嘴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