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指数:10分
撕心裂肺的蝉鸣应和着四起,聒噪且焦灼。
刘娥头疼欲裂,眼前有光斑晃动,心头突突地跳,她知晓自己约莫是中暑了,僵硬的双脚时不时地传来阵阵抽痛,那脚底的脓疱该是复磨破了。
刘娥十指紧紧地扣着肩上包袱的带子,拼力地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前后还零星地走着几个流民,衣衫褴褛,形容憔悴。有那么一须臾,刘娥想向谁求助,可她清楚无甚用处,无关于人心善恶,逃难躲灾让生存变成了一种随机事件。半月前,或者说几日之前,身边熟悉的面孔,有的走丢了,还有很大一部分,倒在了路上,再也没起来。
刘娥不想倒下,她深吸一口气,咬住舌尖,直到发疼。
忽而,前方有流民骚动。
刘娥顺着众人的目光瞧去,远处岔路口一颗巨大的歪脖子枯树后,似乎隐约是个村落。
有村落就有人家,有人家就能讨口水喝。
对于这些在山野间流落了多日的流民,便如同沙漠中长途跋涉的旅人,望见了绿洲,纷纷踉跄着急奔向前。刘娥正欲提步跟上,砰!一流民或许是奔得急了,一个倒插葱栽倒在地,扬起一片尘土,四周的流民恍若未见,更可能是习之为常了,眼风也不带扫一下地从其身旁而过。
刘娥拖着步子上前,吃力地扶起倒地的流民,那是一个枯瘦的女人,面色蜡黄,眼珠浑浊,鼻翼轻轻阖动着,显然已是进气少出气多。刘娥轻轻揩去她沾了满面的泥土,拽下腰间一个小水囊,翻转使劲地倒了倒,早便是半滴水也倒不出了。
女人嘴唇微微蠕动,似乎言了甚。
刘娥附耳细听。
“孩……儿……”女人艰涩地吐出两个字。
“孩儿?你的孩儿吗?”刘娥一愣,四下望了望,并未瞧见任何孩子,也没有任何看上去和女人熟识,关注这一方的人。
“你的孩儿在哪……”刘娥话音未落,却见女人那空洞的眼神定格在天际某处,没了动静,绝气了。
刘娥眸子猛得缩了缩。
一动不动地默了片刻,刘娥面无表情地将女人的尸体拖到路边,抓过旁侧的枯草,盖在了其脸上。她浑身上下那股难受劲儿,好像更浓烈了,日头愈发烘烤得厉害,她想撑着起身,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若有所感地摸了把襦裙,一手刺目的红,惊恐骤然蔓延过四肢百骸,她脱力地如软倒在地。
一股浓血沿着那裙摆,流进了泥土里。
疼痛的迷糊之中,恍惚有嘶哑的吟唱声自遥远的远方传来,一佝偻的身影不太真切地浮现在模糊的视野里,下一瞬,刘娥彻底陷入了黑暗。
———
刘娥的意识混沌一片,仿若陷入那难以挣脱的沼泽里,四周光怪陆离地闪过许多画面……蜀川低矮的小茅屋。龟裂的河床和田地。铺天盖地的蝗虫如黑云压境,本就稀稀拉拉的庄稼须臾间被啃噬得精光。面黄肌瘦的流民,四散逃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