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指数:10分
我闭上眼,在漫长的沉默中,我听到自己妥协的声音,轻轻的,像捉不住的风。
“我会考虑的。”
电话被轻易挂断,张嫂的声音从屋外隐隐约约的传来。
“酥酥,小程的电话一直在响咧,你要不要拿去公司给他啊?我担心有什么要紧事没及时知道,那样可就麻烦了!”
程野的电话?
我打开门,看见张嫂捧着个手机,表情担忧。
说起来,我已经有将近半年没有看到程野了。
半年前,我被确诊肺癌晚期,都说心死的人不会惧怕死亡,但我好像高看自己了,我很害怕,死亡的恐惧无时不刻笼罩着我,齐医生说会尽力治疗,要我一定相信他。
我像溺水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哭着让齐言一定要救我,一直到前两个月,齐言说病情恶化,癌细胞扩散严重,药物治疗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只能做骨穿刺。
我说好,于是又做了一个多月的骨转移针,每一次都好疼好疼,我一个人去医院,又一个人拖着孱弱的身体回来。
我记得刚做骨穿刺那会儿,还是秋天,银杏叶金灿灿的铺在医院大门前的那条长廊,可是现在都已经到初冬了,银杏叶迅速的衰败枯黄,散发难闻的气味。
半年时间,我无数次想找机会和程野坦白,可他本来就不爱回家住,偶尔迫于压力回来几次,我要么在医院接受治疗,要么在床上昏迷不醒。
或许死亡才是解脱呢?我从接受治疗时就在想。
因为骨穿刺实在是太疼了,疼的我不想再做了,我也再也不想一个人走那条长长的,银杏树之间的长廊了。
但齐言说得对,夫妻一场,我总要告诉程野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我知道的,我总是对程野还保留一丝幻想,或许是因为年少时,他总姿态恣意挡在我面前,挡住一切猜疑谩骂,小心翼翼的对我说,要一辈子保护我。
我拿过张嫂手里的手机,笑了笑:“我来想办法。”
打开手机,手机散发称得上柔和的莹莹光芒,却几乎刺痛我双眼,我下意识把手机关上。
那股眩晕到恶心的感觉如同跗骨之蛆,一点一点蚕食仅剩的清醒和理智。
我从未奢望过他的手机屏保是我。
但起码我也猜不到,手机里头靠着头,笑得开心的两个人,一个是我名义上的丈夫,程野,另一个是我幼年好友,余笙。
我迫切的想问,这么相爱那为什么不和我离婚呢?为什么不把她娶回家呢?为什么要和我互相折磨呢?是因为放不下程氏家业吗,还是还是放不下程家给你的诸多光环?
程野啊程野,我苦笑,你总仗着我对你的喜欢,就践踏我的真心。
但是也恭喜你,我活不久了,我死了,你就能把你的心上人娶回家了,我做下的罪孽,是不是也能两清呢?
我把地上的血迹收拾干净,然后把手机装进包里,打算给他亲手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