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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厢泉不应,僵直片刻,慢慢从怀中摸出一个金色的铃铛,上面简单地系着一根红绳。他没说话,只是抬手轻摇铃铛。
丁零一声,随风飘去,声音清脆而长远。
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悠长,却令人汗毛竖起。都言声音亦可传递人的情感思绪,而此时夜里的铃声非常突兀,衬得寒夜格外瘆人,铃声伴随风声浮动,灯火及树影不停摇动。
此情此景,令夏乾觉得脑后一凉,似有鬼祟触摸一般,顿时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屏息听着。
然而,寂静之外仍是寂静,一切没有任何变化。
夏乾被吓得不轻,待微微镇定,无比恼怒地低声喝道:“你杵在这儿跟木头似的,还摇什么鬼铃铛!不要吓我!”
话音未落,却看到易厢泉脸色陡然变了,就如同木头变成了青白色的大理石,冷冰冰的,失去了所有血色。夏乾心里暗暗一惊,又紧张起来。
易厢泉又摇了一下铃铛,又是丁零一声,仍然只有铃音,它很快便被呼呼的风声吞噬。
“你……你……”夏乾口齿利落,此时却说不出来什么完整的话。
易厢泉这片刻的失神,夏乾看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有些不对劲,还未发话,易厢泉却苍白着脸,笑着快速接话道:“人都是有弱点的,如我,这个铃铛就是几年前一位姑娘送的。最难消受美人恩,也许就是弱点。”
夏乾知道,易厢泉这个人语速如果忽然变快,就证明他很紧张。他的表情也变得格外奇怪,他的头没有动,却用双眼在四处乱看,看着漆黑的街道,看着昏黄的灯光和婆娑的树影。
夏乾一愣,刚想从口中蹦出“胡扯”二字,却只听易厢泉丝毫不给他说话的余地,继续急道:“罢了,改日再说,你快回家吧,否则又要抄书了。我巡视完下一个街口就回客栈。回见。”
说罢,易厢泉似乎迟疑了一下,望了夏乾一眼。就凭这一眼,夏乾居然打了个寒战——这不是普通的一瞟,而是有深意的。眼神中是探寻,是恳求,是凌厉的决断,是无穷无尽的话语。这些皆不从口中出,而是凝聚在这一瞟。易厢泉在这一眼神传达后,就转身匆匆一言不发地离开,在街角向右转了。
他没有灯笼,这条长街上有微弱的灯光,易厢泉漆黑的影子被拖得很长很长。金色的铃铛悬挂在他腰间,叮当作响,在寂静的街道里传得很远。
夏乾先是愣在那里,随后也满腹狐疑地转身离去。他行动极缓,长街孤寂,独留他一人思索。
这一系列的转变太快了。
夏乾清楚,易厢泉本应该左转去医馆借灯油,或者直走,摸黑巡街,但是他却右转了。
右转,会绕一段路再回到原地,否则就是死胡同,出不去的。夏乾自小熟悉全城的路,自然懂得此理;易厢泉看了地图,应该也不会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