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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氏虽将玉娘接了回来,到底不是亲生的,不肯叫她在眼前碍眼,远远打发玉娘住在院子西边角的一处房舍,离着她的主屋远远的。
玉娘屋子地处偏远,风景却是好,一条鹅卵石路蜿蜒曲折,两侧疏篱花障,修竹成林,一路行来花香扑鼻。
走到尽头是一处白墙黑瓦的房舍,向南两间正房是玉娘起居处,房后两株梧桐,树干都有碗口粗细,枝繁叶茂,亭亭如盖,遮在屋顶上,夏日里就是不用冰,也有凉意。
洪妈妈还没到房前,恰好马氏拨给玉娘的小丫头晓娟恰好端着水盆出来,看见洪妈妈,知道她是太太马氏的心腹,有意奉承,忙搁下水盆,将双手在背后擦了擦,快步走到洪妈妈身前,蹲了蹲:洪妈妈好。
洪妈妈瞧也不瞧晓娟,只问:你们姑娘呢?
玉娘在房中听着洪妈妈声音,就问:外头可是洪妈妈?
洪妈妈脸上堆出几分笑来:三姑娘,正是奴婢。
说话间来到门前,早有丫头打起了帘子。
洪妈妈进门就见玉娘已梳洗过了,愈发显得粉面朱唇,比方才更鲜艳些,不觉多看了几眼。
玉娘似叫洪妈妈看得有些羞,脸上摸了摸:洪妈妈,可是我脸上有什么?
洪妈妈笑道:奴婢想姑娘到底是个女孩子,一路颠簸,怕累着了,如今看姑娘比方才精神些,奴婢也就放心了。
玉娘垂了眼一笑。
洪妈妈又说:太太知道姑娘要回来,就叫人收拾屋子,急了些,姑娘看哪里不合意的,只管同奴婢说,奴婢这就令人改去。
在玉娘回来的路上,洪妈妈还一口一个你我,现在这位三姑娘在老爷太太面前都磕了头,又同两位少爷都厮认过了,已经是名正言顺的谢府三姑娘,所以到了这时,洪妈妈也一口一个奴婢起来。
玉娘忙立起身,怯怯道:妈妈说这话折煞我了。太太接我回来,已经是恩典了,我再若是不知好歹,可也辜负了太太的心意了。
洪妈妈是马氏心腹,同孟姨娘天然的不对付,又是奉着马氏的吩咐要摸摸玉娘性情,故意道:太太听着小丫头说,姑娘手上很不方便,连打赏的铜钱都是孟姨娘给垫的。不是奴婢僭越,到底姑娘没投生在太太肚子里,手上不该这样的散漫。
玉娘叫洪妈妈说了几句,脸瞬间红得透了,眼中水汪汪地,似有些泪在,将个帕子扭来扭去,低声道:妈妈不知道。我在庵里时,也曾替人做些针线,托了师太拿去换些银钱,这些年也积了五六两银子。只是回来前,静尘师太说,太太接我回来是大恩德,我也该知恩图报,叫我替太太在佛前点了长明灯。
她越说声音越是轻,若不是洪妈妈加意留心着只怕错了过去。
洪妈妈也就笑道:这样有孝心的事,姑娘如何不早说,也好叫太太欢喜欢喜。
玉娘此时脸上也红得透了,越发显得一双眼秋水粼粼得动人,微垂了脸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