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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笏仙官打这儿过,刚才排场了我们一顿,说这白玉阶梯上怎么黑黢黢的。”广目天一边说,一边鼻子里哼出几声冷笑,“这话他也能腆着老脸问得出来,玉石为什么给熏黑了他自己心里没数吗?”
广目天口中的笏仙官是天庭吏部里头一位司封使官,天蓬官阶低微,远没资格和他打交道,却是没少见他骑在天马上往来巡查的威风仪仗,当街遇上时,就连自己的顶头上司天疆三十六万水军元帅都要点头陪笑礼让三分。背地里嚼舌头的神仙们说,这位笏仙官实在谈不上什么功劳德行,能坐到这个位置耀武扬威,还不是背后靠着太上老君的后台?——他原是老君手中一块上朝时擎的笏板,据说始封了天庭天界时就跟在老君的身边,天长日久沾染了灵气化出肉身,玉帝瞧在老君面上二话没说封了官位。官衔按说不算大,比水军元帅还要低着一品半,却是仙班里举足轻重的人物,管束着浩浩天庭中五品以下每一位兵卒将领升官降级的大权。所以如今让他挑出理来,四大天王也只能点头哈腰地听着。
“明天广寒宫设宴,要是四位到时候闲下来,不妨去喝杯桂花酒。”天蓬拿出了帖子。
“明天?明天三圣母也请客啊。”广目天翻着眼睛想了想。
“嫦娥?那不是人间逃上来的小婢子吗,偷吃后羿的灵药,软磨硬泡蹭了个仙级的那位?”多闻天照着天蓬手里的红封瞥了一眼,接过来看看都懒得。“赶着三圣母请客的时候摆宴席,这是明摆着打擂台呢?谁去?去了不是得罪三圣母了吗。”
这话说得难得的直爽,也大约是因为,在天蓬锦麟这等不入流的小神仙面前,实在犯不上把难听的话收拾得好听些。
天蓬习惯了。他不快,可是连这种不快他也早已习惯了。身在天阶八百载,纵然学不会低眉顺眼,总也学会了熬住脾气。
“我帮你们把这南天门打扫干净,四位就赏个脸吧。”天蓬说。
“好啊!”三个天王眉开眼笑,一起把各自的半桶脏水杵在了天蓬面前,“你先擦了地再说!”增长天则没动地方,咂了咂嘴:“人家大小也是个将军,何必诓他。”
四天王里,增长天算是个厚道的,头也懒得回地对天蓬摆了摆手里的抹布:“你去吧,明天谁的宴席我们都赴不了,我们这苦日子往后长着呢,今天收拾了,明天又给熏个乌漆嘛黑,照样还得打扫。”
“……这也是脏得有点儿说不过去了。”锦麟打量着直插天顶的白玉门楼,上前抹了一手指头的油泥,啧啧惊讶:“天上这么清灵圣洁的地方,能落上灰尘都不容易,这里的阶梯柱子怎么能黑成这样?”
“戴着眼睛自己瞧。”四个天王一律的更没好气。
天蓬和锦麟来到云海前,低头一望,心里就是一惊——下界凡间西南方一隅一股子浊气直冲云天,缥缥淼淼地漫过了云海,直漫到了南天门的白玉阶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