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瞳孔便倒映着那面旗子,发丝已经松散,城门的风刮过的时候,尽数吹了散,墨黑的青丝肆意倾泻,沾染血污的脸上毫无表情,就像高高在上睥睨众生般诡异的存在,向牧之看着这平日里傻啦吧唧的姑娘,仿若另一个世界的人。
后来向牧之笑了,上前把她的发束好,知秋一愣,感受向牧之气息间淡淡的甘冽的清草气息,即使一身的血腥,她也能闻得到,然后是男人灵活的双手在利落的打理,发丝在指尖滑过,知秋红了小脸,憨憨的傻笑。真真是傻啦吧唧。
知秋跟在向牧之身后,再度打理起一众伤员,她已经能很利落的把草药细细碾碎,平整均匀的抹在伤患的伤口,纱布一圈圈缠着,正所谓熟能生巧。
一众医员与守城的将士一样,都是连着好几日未睡,双眼布满血丝,几乎就这么干熬着。好不容易得了空,喝着点稀稀拉拉没几粒米的稀粥,她随着向牧之一起坐在城墙上,吹着从苍茫塞外刮来苍劲冷冽的风,脚下是战场,无数鲜活的生命就此长眠于此,就算少数活下来的,缺胳膊断腿的多的是,已经成了半个废人。
城,已是荒城;军,溃不成军。死死坚守的荒城已经被紧紧扼住了咽喉,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的困兽,百姓几乎全部拖家带口的搬离,生活的气息散尽,弥漫的是几乎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外域各族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攻回来,破败的一切,脆弱的不堪一击,也不知道那位娇生贵养的亲王,何时带着援兵来。于是军中的人的尚能收敛,而那些无辜受到牵连的百姓,失了亲人流离失所的人都骂那位任性不知好歹的梁国公主,当今皇后,作为始作俑者,知秋听过无数比乡野村妇说的还要深刻恶毒的话,那些在巨大悲怆下的滔天恨意。
知秋对着向牧之道:“你说那个皇后怎么这么坏,害死那么多人。”
“其实她应该根本就没有错。”向牧之淡淡道。
“怎么会,因为她,都死了那么多人了。”
“国家兴亡,不是匹夫有责么,干她一个女子什么事,大周国就这般无能,非要倚仗他国不可?难道什么罪名就让一个女子背负了去?要那些男人干什么。”
知秋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觉得师傅说得好像也对,再偷偷的瞄一眼向牧之清俊线条温和的侧脸,他的形象再度在知秋心里无比光辉起来。只要忽略头上被卷起的狂风所沾染上的草屑。
她只是莫名觉得好笑,就笑了。干净明媚的笑靥,看起来憨憨的,一双乌黑的大眼眯成一条缝,密密浓浓的一层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圈剪影,只要忽略深深的两道黑眼圈。
向牧之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发现右边眼角下一颗小小的泪痣,他忽然觉得,她虽然傻啦吧唧的,也挺好看的,虽气质不及那年苏州河畔所见,低眉浅笑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