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钟凯知道他。隋冬阳表面越是平静，心底越是惊澜。这个如沉沉黑夜的男人早已在沉浮坎坷中学会了掩盖自己的喜怒哀乐，只有偶尔掩盖不住的细节会悄悄泄露他的情绪。
就恰如此时，钟凯明明已经帮他拿走了行李箱，可他的左手还保持着抓住扶手的姿势，骨节僵硬，指尖苍白。
钟凯继续说：“初步判断是自杀，晨姐是今早叫她起床时发现的，现场除了太太和晨姐没有其他人的痕迹。时间大概是昨晚零点左右，死因是吞服了大量的安眠药。”手机微信响了，他看了一眼，是许茵，他提醒隋冬阳：“隋总，许小姐还在外面等，我们要不要先过去？”
一句话点醒了隋冬阳，他从沉思中回过神：“沈沉月死了的消息，现在都有谁已经知道了？”
“除了陈医生和晨姐，还有陈医生报警后赶来的民警，其他人都还不知道。陈医生来电话的时候说没接到您的吩咐之前，会让晨姐一直在医院等着，避免消息走漏出去，尤其传给沈家人和那些不怀好意的小道媒体。”
隋冬阳低低低呼出一口浊气，神色如常：“先出去。一会在接机大厅看见许茵，不要让她知道。”
“好。”钟凯点点头。
二人刚走出国内出口，远远地就看见了人群中的许茵。
钟凯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许茵是天生的美人，即使她只是画着淡淡的妆容，穿着平时常穿的那件卡其色纯色风衣，但依旧是人群中最明媚耀眼的那一个。她站在人群外遥遥张望着，看到隋冬阳身影出现的那一瞬间，浅棕色瞳仁里一丝焦急和期盼全部化作了煦煦阳光。唇边浅浅地绽开两弯酒窝，她踮着小碎步跑了过来，笑着开口：“冬阳，你回来了。”
美人的声音也好听，如徐风过境，袅袅婷婷。
看到许茵，隋冬阳漾起一抹微笑，张开双臂轻轻地拥抱了一下她。钟凯在一旁看到，许茵将下巴靠在他肩头的那个短暂的瞬间，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恍惚间，时间突然错乱了。
一个小鹿般的声音突然闯进了钟凯的脑海，沈沉月的下巴撞在他的肩膀上，撞得他生疼。他能感受到她的全身在痛苦地颤抖，她死死地抓着钟凯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凯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撑不下去了，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钟凯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想来是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做了决定了吧。决定用这样的方式告别这一切，决定用这样的方式离开。
那个时候……钟凯不禁想，那个时候，隋冬阳在做什么呢？
隋冬阳轻轻拍了拍许茵的背，松开了她。钟凯忙回神，上前颔首致意：“隋总，许小姐，司机已经在等了。”隋冬阳闻言点点头，由着许茵挽上自己的手臂，朝门外走去。除了眼底一抹因为缺乏休息产生的淡青，他看起来是那么的正常，完全看不出一丝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