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语涵上小学一年级，作业其实很简单，不过写一页田字格生字，她却在书桌前磨蹭了俩小时才写完，一会儿上厕所一会儿喝水，要不就是调椅子，抠橡皮，看着窗外发呆。
文慧心吸取教训，一直忍着火，温言细语地哄着她，直到看到她耗时两个小时的劳动成果。
那一刻她的肺都快气炸了，嚓嚓嚓，把那张作业撕了个粉碎，厉声勒令她重写。
钟语涵不干，反应异常激烈，又哭又闹，最后竟吼出一句：“我不要你管！你走，赶紧走！你怎么还不搬走？！”
文慧心的心猛地一抖，脸色大变，颤声让她再说一遍。
钟语涵毫不退缩，恶狠狠地盯着她，眼中迸发着仇恨的光芒，说：“说就说！我讨厌你，你不是我妈妈，你是魔鬼！你在家时我和我爸连大气都不敢出。你不是已经和我爸离婚了吗？怎么还不走？”
你！文慧心如万箭扎心，气得手指直哆嗦，朝她迈了一大步，想抓住她好好教训一番。
钟母却突然闯了进来，一边护住钟语涵，一边不满地说：“你都多大个人了，怎么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钟语涵更委屈了，搂着她的脖子，“奶奶，奶奶”地叫着，哭得愈发撕心裂肺。
钟母哄着把她带了出去，文慧心呆立在房间，身体一阵冷一阵热，好不心寒：这是她十月怀胎、捧在手心养大的亲骨肉啊，怎么也跟她爸一样，把她当仇人？
“小孩子这么小，得慢慢教，怎么可以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你看看她的样子，像个当妈妈的吗？”
钟母借和钟父说话，在客厅里指桑骂槐，一点都不怕她听到。
“也不能完全怪她，她自小就没妈......”
老好人钟父试图帮她讲话，却不知道这话更厉害，像淬毒的利刃一样扎在了文慧心最疼的地方。
这个地方一分钟都住不得了。
她飘飘忽忽地想，手无意识地越握越紧，指甲掐到了肉里。
当天文慧心就搬走了，事出仓促，随便选了个老小区的一居室。
即便有心理准备，她也没想到房子能破旧到那个程度，屋里还是九十年代的装修，基本的家具倒一应俱全，不知道多久没人住了，蒙着一层灰尘。
中介唯恐她反悔，卖力地给她介绍老房子有多好，公摊小，客厅大，说着大踏步走进去，把布帘子刷一拉，隔出个单独的小房间，又推开阳台的门给她展示，外面还有个二三十平的小院子。
他多虑了，文慧心这会儿心力交瘁，只想赶紧安顿下来。她还没吃晚饭，搬家公司把她的东西横七竖八地堆了一客厅，亟待收拾，更要命的是，她爸文大国的夺命连环call又打过来了，她还是按了。
但凡他打过来的电话，她都得深呼吸三次才敢接。
中介走了，文慧心关上门，疲倦地坐在硬纸箱上，久久没能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