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埋头看自己的布鞋，再也不愿意说话。
初中毕业我考上高中，却死活也不去读了，怕了别人异样的眼神。镇中新来的老师跑到我家做我思想工作，她有一张娃娃脸，唇红齿白，笑起来脸上还有酒窝。她揉我一头乱糟糟的发，她捏我瘦瘦的脸，她说，成绩这么好不读书可惜了，以后你还要到大城市去，去看看南宁，看看北京。
南宁可美了，不信我画给你看。她说。
她真的拿了铅笔在我的本子上画，很高的楼房，很大的公园，还有汽车，红绿灯......我不说话，盯着她的手。
削葱样的手，白皙，娇嫩。
我的心象揣着小兔，慌乱起来。我说老师......我......我......我要学......画画......画画。
做为我上学的条件，她开始教我画画。
高中毕业后我考到了南宁，南宁真的很美。我站在红绿灯下就想起老师的脸来。我开始打听老师的地址。她只教了我7个月就回南宁了，听说是结婚。
她给我打开一扇很美丽的窗，我看到了窗外的世界。我开始认真的画画，我画乌镇的草，画乌镇的水，还有乌镇很蓝的天。
我画很多的风景，独独不画人。
我的沉默更多的宣泄到我的画里，那些线条，那些阴影，那些或明或暗的景都是我宣泄孤独的方式。
不过是青葱的年纪，却有了大把大把的忧伤。
四月以后，我和她熟悉了一些。她打开落地窗到阳台浇花的时候发现了我，她抬起头在月季花里朝我笑，她说，原来你住我对面呀。
我跳下阳台跑回屋，拉上窗帘。我从窗帘的缝隙望过去，是她怔怔的目光。
结巴伸出舌头添我赤着的脚，我抱起结巴，我说结巴几点了。
还有一次，我坐在阳台抽烟，她突然走上阳台，她说，聊聊好吗，一个人怪闷的。
我没有再跳下来，安静的坐在那里听她说话。
她说，你怎么老不喜欢说话，是我让你烦？
我摇头，我说没有呢。
她说，你在抽烟呀，真好。我也抽了，我的男朋友不喜欢我抽烟，所以我从来不让人知道我抽烟，你看，有人陪着抽烟挺舒服的。
她猛的吸了一口手指间的烟，然后深深的吐出来。她说，吸烟对我来说就是一种姿态，看烟雾缭绕的时候，就象看见自己的寂寞，瞧，我有男朋友可我老觉得寂寞，女人是不是很依赖男人的动物。
我想说，我愿意让你依赖，随便多久都可以，我也不想你靠吸烟来打发寂寞。可我没说，只是浅浅的笑，做出不经意的神色。
她说，我做了晚饭，放在桌子上。吃饭就是惯性，不想做却非要了心愿似的做上，你要不要过来吃？
我抱着结巴去她的屋，她说这小家伙怎么叫结巴，它又不是结巴。
我捧起她的碗，有眼泪想流，男人脆弱起来真恐怖，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