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你不是一直这么想的么？我们一起上大学那会儿，你看我和杨雁翎走一起，巴不得扔一块西瓜皮让我摔死呢。”迟隽逸还在用玩笑拖延真相到来的那一刻，身后那个女孩眨巴眨巴眼睛，偷看了一下自己的领导。
姜军咧嘴，摆出一个难看的笑，顿一顿说：“大毛病没有，但还需观察，这是你的主治医生，姜雯。”
迟隽逸看了一眼姜雯，又研究了一下她的表情，一无所获。他说：“姜院长，你没在糊弄我？你们医生不是惯常用那些心理疗法，告诉那些患了肺癌的人只是肺炎，用一瓶瓶急支糖浆送他们上路？”
姜军眉头皱了起来，他回过头，暗示姜雯先离开病房。待门从外面关上，迟隽逸知道他终于要迎来真相了。
姜军叹口气道：“你一时半会儿可死不了，不过你可把杨雁翎给急坏了。”
“别扯其他人，赶紧告诉我什么叫一时半会儿？”迟隽逸克制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
“这是两码事，你会寿终正寝，但很有可能发生的是，你会忘记自己是谁。”姜军平静地说。
迟隽逸沉默了，他在思考姜军的话，而他的脑袋又痛了起来。
“昨晚给你做了脑部CT，没有发现肿瘤或血栓。我们又给你做了核磁共振，看到了一些其他病灶，看到了一些区别于脑部灰质和白质的部分，不多，只在一些边缘区域发生了萎缩。”姜军停了停，接着说，“虽然这种片子我也见了很多，但还是连夜传给了国内的专家，一个小时前得到了确诊。”姜军停了下来。
一些逝去的记忆突然冒了出来，迟隽逸突然想起去世十多年的父亲，想起他生命残喘的那几年的失魂落魄。迟隽逸抬头凝视姜军，喃喃道：“老年痴呆。”
姜军点头道：“阿尔茨海默症。”
迟隽逸失神地望向窗外，天空异常晴朗，一缕白云闲适地悬在天际。迟隽逸说：“我爸到了60岁以后才得了这个病，我才45岁。”
“一般来说，70岁前发病都被称为早发性的阿尔茨海默症，你的父亲60岁发病，但不代表致病基因之前就不存在，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那我还有多少时间，在我忘记我自己是谁之前？”
“不好说，每个人的发病速度是不一样的。”
“到底还有多少时间？”迟隽逸吼道，拳头捶着床单。
“长则十来年，短则三五年。”姜军的手放在迟隽逸的肩上道，“兄弟，真相是令人痛苦的。”
迟隽逸抑制着胸中翻滚的情绪，无论愤怒，抑或忧伤。良久，他无力地问道：“杨雁翎知不知道？”
姜军摇头道：“她不知道，她得知你没有患中风或是肿瘤后，一大早就走了，说是中午再回来。”
迟隽逸想了想说：“先别把这个结果告诉她。”
姜军“嗯”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