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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整整一院子的粮食,像变戏法一样出现在光秃秃的村子里。我跟着人们跪下磕头,感谢老天爷救了我们的命。”
没有什么老天爷,这些粮食是从土匪挖的地洞里找出来的,当时的村长也就是我爸爸和村里几个老人合计了合计,让每个人回家拿袋子,按人头分。自己和我几个叔叔则拿着枪守着粮食。
“本来这是个好事儿,但是。。。”
村长使劲儿吸了一口那支早已燃尽的香烟,看了一下我爷爷,爷爷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喝酒。那种感觉,就像是要互相揭开十年的老伤。
“但是村里有个苦命的女人,按辈分我要叫她一声三婶儿,三婶儿前年死了男人,去年又害了病,一双腿也没了,只剩下两个一两岁的孩子。”
三婶儿也饿了好几天了,有点汤汤水水都给了孩子,早就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知道这个消息,只能拜托邻居王奶奶帮忙把自己家的命捎回来。
王奶奶是个好人,跟我爸说了这事儿,我爸就说给她两份儿。可这是有人说话了,说这粮食是按人头领,孩子都得抱来,这样不行。王奶奶急了,问男人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站了起来,看着所有人。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要活命!”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秩序和规则的破坏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口子,看来这个口子找到了。
这是一场所有人都答应的谋杀,动机很简单,活命。
我爸爸把三婶儿和她两个孩子三个人的命平分给了大家,每个人10粒米。每个人视若珍宝,捧在手心。
“我记得我把那10粒米熬了粥喝下肚子的时候我对自己说,江华,你吃的不是粥,是肉,是人肉。”
村长还在吸着那颗香烟,手止不住的抖,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抖出来。
“所以,大侄子,这不怪你,这是我们全村人的报应。”
他一下子瘫倒在了炕上,感觉终于把那东西抖了出来。良久,他又点燃了一颗香烟,脸上又挂上了我进门时的笑容。
他把青涩的人性再次封印,重新挂上了生存的龟壳。
“这笔债,是我们欠他的,可以你们这些小辈不欠不应该跟着连坐,你说是吧大侄子。”
当时我还很年轻,我只觉得气愤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村长好像看明白了我在想什么,笑了笑。
“我也年轻过,我明白,可是,我也饿过肚子。当你的肚子饿了,那些东西就都不再重要,你明白吗?”
“那我们这样和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大家都不说话了,屋里的沉默恰如当年
“是”村长还是抽着那只烟,我以为他会狡辩什么,可他没有。他不再试图说服我,也不再试图说服自己。正确与否没有意义,当年,他只是做了他该做的决定。或许,有些时候,十粒米就是比几条人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