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面条,将军兴奋得很,这时已是暮雾升腾的时候,冬播后的田野呈现出淡淡的瓦灰色,将军出生入死走过大半中国,他忘却不了的是家乡这样永恒不变的奇妙景色。将军说,上次真把你为难了。五姨太只抹了把泪。将军又说,其实那也不是我的主意。五姨太开口说,你说,我能答应吗?我这身上睡过你那该死的老子。将军说,这又怎的,你本来就该跟我的,况且他也被镇压了。五姨太说,你先前在做啥?你跑了,你成了将军,我呢,我成了什么?将军说,我那时还是个孩子呢,我不像赵六指,他管了我们家这多年,腰包里多少也是饱饱的,况且,四娘也攒了不少的细软,这些我们都没有。五姨太不吱声了。过了一会儿,五姨太才细声说,河口人会怎么笑话我,我一个人供了你们父子。将军说,这有什么可怕?我还在前哩。五姨太就用脚踢了将军一下说,老不死的。将军笑说,我不会死的,支书说了,我们会走到一起的。五姨太没有再吱声了。
这一夜,将军没有过他房里去,他留在了五姨太房里。他俩忆起了几十年前他让她成为少妇的那个激情的夜晚。这一忆,将军才知道那一次他就让她给怀上了。遗憾的是那孩子没有成活,他死了。将军叹了口气说,这也许是天意吧。自从生了那个孩子以后,五姨太就再没有怀过孕,尽管老爷天天过来干那事。直到他心灰意冷。
几天以后,将军觉得应该打开隔着墙的那扇门了。将军拿了钳子,正准备取下钉着门板的钉子,但五姨太不同意,将军也只好罢手。五姨太说,这门就这么打开可不行的,等你我办了手续,你把我娶过去。将军点点头说,也是也是,我是太性急了。老也老了还急个啥。五姨太觉得,她提这个要求也并非为难他,她明明白白跟着他也是理所当然的。这不就是在大队部开个证明,到公社去领个证么?有了这证,我们就是在马路上睡也没人说了。
将军把这事给支书李全说了,他是在李全家里说的。李全说,这有啥难的呀,不就是开个证明吗?李全父亲文广说,将军,您也算是我们这地头的大人物,您真刀真枪地与日本人干过,我们敬重您,您与五姨的婚事还要办得热闹一些,我保证出一只羊。将军说,那就多谢你了,多谢你了。将军的眼圈又红了。
那天晚上,将军对五姨太说,文广他们还很支持我俩办事的呢。他答应出一只羊为我们办事。五姨太说,文广也应该这样。全儿不拿你的成绩他能有如今这境况吗?听说,明年春上他就脱产提干了。将军说,提干是好事,我一个老头子要那些干啥。五姨太说,只怕过河拆桥啰。将军说,谁过河拆桥?全儿不会那样子的,我们还要一起研究防树虫呢,要是真把那玩艺弄好了,全儿提干就更顺理成章了。五姨太没有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