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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是一根即将断裂的皮筋,浑身发抖地嘶吼着:「钱钱钱!你的那些钱够我花多长时间?你知道蒋又又一天的药钱吗?你连两万块钱的手术钱都不想出!我给你打理人际关系,赔着笑脸请你们部门的领导吃饭。忙前忙后地照顾两个孩子,为这个家买东买西,逢年过节还要给你妈送礼,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你给的钱够吗?」
爸爸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这又不是我逼你干的!况且又又的胎记一开始只有豆子那么小!还是你提出的药物治疗。」
两个人的争吵一声比一声响亮,仿佛谁都委屈的不行。
也就是那天夜晚,在激烈的争吵中,地震悄然来临。
墙壁轰然坍塌,半梦半醒的我为了保护熟睡中的妹妹,一根钢筋笔直地穿过了我的小腿。
巨大的疼痛让我昏迷了三个小时。
等我再次醒来,耳边是妹妹小声抽泣的哭声,以及从不远的石缝里透过的妈妈沙哑的呼喊声。
我用尽全身力气去回答妈妈的呼喊。
而妈妈颤抖着声音一声声哀求着我,「又又,蒋又又,你是姐姐,求求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好妹妹。」
从始至终,妈妈从未关心过我。
7.
地震后三十二个小时,时间被无限地拉长。
妈妈的声音也逐渐变得微弱。
我的小腿失去了知觉。
我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每次迷迷糊糊又要睡着的时候蒋悠悠就用她的小手拉我的衣袖。
她的力度是那么的小,眼睛里蓄满泪水却不敢流下来,只能一次又一次带着哭腔喊我,「姐姐......我好害怕,别睡觉。」
可是我好累。
我甚至破天荒地想,死亡也没有想象中的可怕。
但我转念一想,如果我死在蒋悠悠的身上她会有多么恐惧?
她今年五岁,那么小,那么可爱,眼睁睁看着没说过几句话的姐姐死在她的身上,她会多么惊恐,多么无助。
一块巧克力被艰难地举到我的嘴边,拉回我漫无目的的遐想。
天知道蒋悠悠忍受了多大的疼痛才把手从那么窄小的石缝中抽出,她的整条手臂都在颤抖。
我不知道这段时间我们是怎么挺过去的,但那块巧克力成了我们的救命粮,是蒋悠悠和我,一人舔一口,艰难度过的。
苦涩的巧克力味与我嘴里腥甜的血水混合。
救援队来临时,蒋悠悠和我早已神志不清。
我感受到身上的重量越来越轻,从缝隙中透过的光亮越来越多,直到眼前一片白光。
我瘦弱的肩膀牢牢地保护着同样弱小的妹妹,两个同样脆弱的生命紧紧依偎在一起。
现场的每一个人都震惊了。
8.
自然灾害的无情像极了一个残忍蛮不讲理发怒的大人,随随便便夺走了一批人的生命。
我醒来时,病房正是嘈杂一片。
症状比我轻的病人正在给家人报平安。
症状比我重的病人,床边则凑得人满为患。